九華山高僧傳奇

2013年06月14日 12:57     評論»

九華山的高僧傳奇

在九華山中,至今還保留著一種古老的殯葬習俗:凡有僧人圓寂,必將其盤坐裝殮于陶缸之中,並在遺體四周添充木炭、柴草等物品,密封後放于室外,保存七日。

七日之後,人們將陶缸下面一個預先置留的小孔掏開,引燃缸內的柴草木炭,將遺體火化。

但是,也有極少數生前有特別交待的僧人沒有火化,他們的缸繼續存放下去。三年之後,當陶缸開啟之時,曾經有這樣的奇迹發生:缸內的僧侶竟然顏面如生,肉身不腐。他們就是被人供奉膜拜的「肉身菩薩」。

據說,九華山一年之中有三分之一的時間籠罩在這樣的雨霧中。我們要去的是山腳下的一處塔林,那裡是出家的僧侶們安息的墓園。與俗家人的墓地不同,這裏的陵墓前矗立的不是墓碑而是幡塔,墓里安葬的也不是棺木而是骨灰。

在佛教看來,萬物因緣而生,因緣而滅,身體形骸皆為夢幻泡影,逝去的人是不需要將其存留在世間的。然而,為什麼那些修行圓滿的「肉身菩薩」卻要將不朽的身體留給世人呢?

萬稼祥,九華山管理處宗教科科長,他曾親身見證肉身菩薩的開缸,對此現象始終迷惑不解。這是九華山一個叫普文的和尚去世三年之後開缸時的影像。令人震驚的不僅僅是普文和尚的肉身三年不腐,而且人們注意到,他的頭部居然長出了兩寸長的頭髮。

地處長江南岸的九華山,陰霾潮濕,雨多霧重,屬於北亞熱帶濕潤季風氣候。科學常識告訴我們,這樣的濕度環境不利於屍體的保存,那麼,為什麼那些肉身菩薩在室外的陶缸里存放,竟會出現三年不朽的奇迹呢?

這是九華山的一個高僧圓寂后裝缸時的影像資料。我們注意到,人們正把許多紙包填充在缸里,那是什麼?難道九華肉身的形成,也和埃及木乃伊一樣,經過特別的藥物處理嗎?那一個個紙包里,究竟裝的是什麼東西呢?

這是九華山中的一個特殊行當—轎子行,他們整天抬人上山下山,以此為生。閑暇時,轎夫們就在山腳下聊天。坐在中間的人名叫焦小弟,除了抬轎子,他還有一個祖傳的副業,那就是專門負責把圓寂的僧人裝殮入缸。

焦小弟為我們演示了一遍裝缸的程序,首先把柴草鋪在缸底。這是生石灰,也就是在影像資料中我們看到的那些紙包里裝的東西,用草紙包裝,主要是為了擺放方便。最後,他們拿來一整袋木炭倒入缸中,這就是他們所用的全部材料。

應該說,木炭和石灰有一定的防腐作用,但為什麼九華山千載以來,留下不朽肉身的僅有寥寥幾位呢?難道這真的和修鍊層次的差別有關嗎?

在佛教看來,人的生命歷程就像一個升華自我的階梯,通過刻苦的修行,在戒律、禪定、智慧各方面達到最高境界,就可以突破自身的肉體局限,凝結成物質結晶–肉身。

傳說,佛祖釋迦牟尼圓寂后,火化的遺骨凝結成一種堅硬的顆粒物質–舍利。佛經記載,舍利有全身和碎身的區別。而九華肉身則是全身舍利,相比碎身舍利更為難得。九華山上最早出現的肉身,正是今天被人們供奉為地藏菩薩的金喬覺。傳說,他圓寂后三年依然顏面如生,骨節能發出金鎖般的聲音,人們將之供奉在三層石塔中,不料,那裡在夜間竟能發出「神光異彩」,這就是後來人們稱之為「神光嶺」的地方。

在此之後的一千多年裡,先後有十幾位僧侶在這樣的大缸里成就而出,成為萬眾膜拜的肉身菩薩。在他們身後,也留下了一個又一個巨大的問號,驅使著人們去探尋答案。

這是九華山的摩天嶺,我們要瞻仰的第一位肉身菩薩就供奉在這高山之巔。本來已做好艱苦爬山的心理準備,可這條先進的地面纜車,使我們的行程變得簡單而輕鬆,只用幾分鐘時間,我們就登上了海拔1300米的山頂。

順著石板小路前行,我們注意到路邊栓滿了這樣的鎖,當地人稱之為「百歲平安鎖」,用來祈福還願。小夥子的生意很好。他說,經常會有過往的香客花個十塊八塊錢買上一把鎖,刻上心愿和祝福,祈求美滿和幸福。人們深信,百歲宮裡的那位「百歲菩薩」會保佑他們心想事成的。

那裡就是百歲宮,一座有600年歷史的古寺。這位就是「百歲菩薩」,一位曾活了126歲的老僧。明代的崇禎皇帝正是被他的精神所感動,才下聖旨欽賜建造了這座寺院。關於這位肉身菩薩,九華山中流傳著這樣一個神奇的故事。傳說,清朝初年百歲宮曾經多次失火,其中最嚴重的一次,大火竟要把整個寺院燒塌。這時,肉身菩薩的雙手忽然抬起,由打坐的姿勢變成遮火的姿勢,一場大雨隨即從天而降。火撲滅了,寺院保住了,但從此以後,這位肉身菩薩的胳膊就沒有放下,始終保持著當年遮火的姿態。

寺院內的石碑記錄了這位高僧的生平。他本名海玉,字無暇,24歲出家於五台山。明朝末年,他仰慕金地藏「普渡眾生」的精神,不遠萬里來到九華山。可連年的戰亂已使這裏滿目瘡痍,香火衰微。無暇決心重振九華道場,沿著艱險的山路向摩天嶺攀登。

在山頂的摘星岩上,他召集僧眾講經說法,刻苦修行。

在今天百歲宮寺院後面的房基下,人們依然可以找到一個小小的石洞,這就是無暇和尚當年的居所。據說,當年他在洞中修行的時候,山上少有人煙,無處化緣。他渴了就喝山澗清泉,餓了就吃一種叫黃精的植物維持生命。

在這個山洞中,他發下了一個宏大的誓願:要用自己的鮮血書抄寫一部佛經。這就是被九華山歷代僧人奉為珍寶的國家一級文物–無暇和尚刺取舌血拌金粉抄寫的《大方廣佛華嚴經》,全書81冊,共計42萬字。

人們不禁感嘆,是何等巨大的毅力,何等虔誠的信念,支撐這位僧人完成這樣的壯舉!據說,為了抄寫這部經書,當年無暇和尚每隔二十天,刺取舌血一次,前後共用了二十八年時間。期間,他幾次因為失血過多,體力不支,昏厥過去。

明代天啟三年,無暇126歲時,終於抄完了全部經文。大願已了,他用石頭封上洞門,無聲無息地離開了人世。無暇和尚曾留下這樣一首詩:「老叟形骸百有餘,幻身枯瘦法身肥。客來問我歸何處?臘盡春回又見梅。」

傳說三年後,崇禎皇帝于夢中見九華山有菩薩轉世,就派欽差上山找尋。當人們打開那個石洞時,發現這位高僧竟然顏面如生,肉身不腐。崇禎頒聖旨修建百歲宮,將無暇肉身貼金供奉,敕封為「應身菩薩」。按照佛教的說法,一些修行圓滿的菩薩本來有能力、有資格成為佛,但是,為了救度眾生,暫不成佛,再度轉世到人間,教化眾生,這就是所謂的應身菩薩。

難道,九華山的肉身真的是菩薩轉世嗎?如果真的是前世註定,僧侶們今生的苦修又將有怎樣的果效?

初到九華山的人往往會在不經意間錯過這條小路,在小路盡頭的一座小廟裡,供奉著一位法號叫明凈的肉身菩薩。

明凈成就於20世紀90年代,但奇怪的是,人們對他的生平卻知之不多。據他惟一的弟子心蘭師傅介紹,師傅本是安徽郎溪縣人,生於1928年,俗家名字叫徐方柱, 1984年在九華山天台寺出家,取法號為明凈。

從這些遺物來看,這應該是一位生活極其儉樸的人,心蘭說,她師傅一入空門就將自己的全部積蓄奉獻給了寺廟。心蘭說,那時師傅在山間的小屋裡閉關,她每天趕去送飯時,因為怕飯涼了,總是以最快的速度奔行。

令她感到傷心的是,師傅似乎對她送來的飯涼與熱、多與少甚至有或沒有都不在意。他總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,枯坐冥想,他在想些什麼呢?

這是明凈生前的床鋪,雖然簡樸但也乾淨整潔。但從出關那天起,他就再也回到床上躺卧。從那時起的三年裡,無論寒冬酷暑,颳風下雨,人們總是看到明凈屹立不動,站禪悟道,於是,就把一個「站和尚」的外號送給了他。

據說,禪定者的內心就像水中的明月,水動月不動;像觀照影像的鏡子,像轉鏡不轉。他們仔細地體味痛苦,力求在體味中超身而出,反觀自我。在他們看來,追求身體的舒適如同搔癢,越搔越癢,只有內心的喜樂才是永恆的。

站和尚真的是站著睡覺嗎?他那時的費業朝有著年輕人的淘氣,有一天半夜,他特地拿著手電筒去探查明凈。

這是盛裝明凈法體的陶缸,心蘭師傅曾日夜守護它長達六年。1992年9月6日,明凈和尚圓寂,臨終前囑託心蘭,遺體不要火化,六年後他將成就不壞真身。六年後開缸,人們赫然發現,明凈顏面如生,身體完好無損。這是九華山歷史上第十四尊僧人肉身。

從九華街到偏僻的後山開車要走一個小時。我們去尋訪一個名叫大興的和尚。沒想到,一下車就遇到這樣的場景。據說,此地本來香火極少,出了一個大興之後,才出現許多靠賣香為生的人。

這就是安奉大興和尚法體的殿堂。這位成就於20年前肉身如今已是鄉民們膜拜的神靈,不過在他生前,人們卻是用另一種眼光看他。

鄉里傳說,有一次他搶著幫一個老太太擔柴,卻一路大喊,我是她的兒子;看見雞吃莊稼,他卻聲稱那是「菜吃雞」,有人病了他悶聲不響地上山採藥送上門,人家如果給錢,他立即翻臉罵人;那時,人們總能看到這個破衣爛衫的瘋和尚跑來跑去,活像濟公在世。

不過在年輕人的記憶里,大興和尚卻是和藹可親的,他喜歡小孩子,經常和孩子們一起玩耍。今天小周已是一個六歲男孩兒的父親,他也靠賣香為生。兒子有個頭疼腦熱,他就會和妻子給大興菩薩上香。大興當年曾用草藥使許多孩子退了燒,其中也包括小周自己,小周相信,慈善可親的大興一定有求必應的。

這是大興留下的一雙足有45碼的草鞋,這個身材魁偉的和尚生前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?

大興本是安徽太湖人,早年曾被軍伐部隊抓了壯丁,後來,他逃離部隊到九華山出了家,每天挑水擔糧,任勞任怨。之後,他來到後山的雙溪寺放牛。人們記得,他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是「好人好自己,壞人壞自己」。

今天的人們在大興菩薩的殿堂旁邊,用正、行、草三種字體摩刻了三個巨大的「空」字。「空、空、空」,也是大興生前整天念叨的一句話,這其中到底蘊含了怎樣的禪機呢?

乘舟師傅是雙溪寺的僧人,現在專門負責管理肉身殿堂。當年大興在世時,他還沒有出家,是一個走鄉串戶的篾匠,有一次在山道上碰見瘋瘋癲癲的大興。

他曾好奇地問,為啥你總要念空空空?大興說,別人罵我也好,誇我也好,說我孬也罷,不孬也罷,這一切都會如夢幻泡影,轉眼成空。

20世紀70年代末,大興曾做過最不可思議的一件事。當時,十年文化大革命的衝擊使雙溪寺破敗不堪,鄉民們提議在原來基礎上修修補補,將就使用。

可是,有天晚上寺廟突然著起了大火,人們要去救火,大興卻在一邊阻攔,大呼「舊的不去,新的不來。」

這是後來有關部門撥巨款重修的雙溪寺,規模是原先的三倍,面對這宏大的廟宇,鄉人們總會不由自主地想起大興當年的話。

1985年4月6日,大興走到了生命的終點,就在這間屋子裡,他大笑著連念三聲佛號,安然而逝,享年91歲。大興圓寂后,寺里本來要按規矩在第七天將他火化,可是,當地群眾感念他生前的大恩大德,推舉代表強烈要求保留遺體。於是,寺里就把盛裝法體的陶缸安放到后牆外。不知是誰還特地在缸上搭了一個遮風擋雨的小草棚。

奇怪的是,村裡的牛哪裡的草都吃,就是從不去吃那圍棚邊的草,也從不到缸邊去蹭痒痒。3年6個月之後,當人們打開這口缸時,看到了一件奇迹!

陶缸內,大興三年前坐化時所穿的袈裟早已化成黑色的粉末。法體所戴的菩提佛珠的串繩也早已爛掉了,珠子散落一旁,朽爛不堪。然而,大興的肉身卻保存完好,甚至還長出了長長的指甲。大興法體的喉節也清晰可辨,他面容安詳,宛如正在閉目禪修。

孫宣統是在本地香店的老闆,對過路歇腳的香客,他總是熱情接待,從都不收茶水費。他說,當初是大興在夢裡指點他開的香店,後來賣香的人才越來越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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