劉洪波:契卡主義

2013年10月25日 0:40     評論»

◎劉洪波

早在70年代,索爾仁尼琴(Aleksandr I. Solzhenitsyn)的《古拉格群島》(The Gulag Archipelago)已經向世界展示了以克格勃為首的蘇維埃「懲罰之劍」的內幕。而今,輪到克格勃自己的人馬出來述說真相了,巴卡京──克格勃最後一任主席回憶自己的經歷,書名卻叫做《擺脫克格勃》。短短二十年時間,克格勃從最勇敢的人都不能挑戰的神聖,變成了連它的主席都要擺脫的魔鬼。

索爾仁尼琴通過大量的個案調查,勾畫出將普通公民從正常社會流向古拉格的那條「暗道」。巴卡京走得更遠,通過少量關鍵性的「核心事實」,從內部攻破了克格勃賴以生存的理由。索爾仁尼琴的筆墨,一直追溯到蘇維埃革命初期捷爾任斯基的「契卡」;巴卡京不僅如此,更為克格勃及其前身的行為邏輯給出一個名詞:契卡主義。契卡主義的實質,就是「根據一個臆造出來的方便公式,經常不斷地尋找敵人」,其思想體系不是與法律,而是與現實意識形態完全融合在一起。契卡主義「把恐怖與不法行為提高到國策的高度」。

契卡主義之所以能夠有效地作用於所有公民,不僅僅是因為契卡機構手段無微不至、作風神秘恐怖,還因為它得到整個意識形態的幫助。許多人為情報機構工作,負責地監視他們的同事、鄰居、朋友,真誠地認為這乃是為祖國盡著神聖的義務。教師們日復一日地讓學生牢記敵人無處不在,敵人必須被消滅;新聞工作者則言不由衷地歌頌著層出不窮的成就,根本不理會社會制度的缺點。任何一個普通人,要麼照領袖或「人民」指示的那樣,「像大家一樣」生活,要麼就是「人民的敵人」,應該進入不存在狀態。薩哈羅夫曾指出,在這種氣氛下,「社會沾染上了這樣一些風氣:冷漠、偽善、Z^儈的利己主義、毫不掩飾的殘酷無情。社會最上層的大多數代表人物──黨和國家的管理機關,一帆風順的最上層知識分子的大多數代表──頑固地抓住自己或明或暗的特權,對違反人權、進步、安全、人類的未來利益漠不關心」。

被契卡機構控制的,不僅是普通公民。隨著契卡機構日益成長壯大,它像一切官僚機構一樣,成了自身利益的維護者。蘇聯制度給予契卡機構無所不在的特權,契卡機構則負責為這個制度提供合口味的服務。契卡機構壟斷了國家領導人賴以作出決策的情報,社會信息通過契卡機構的過濾,才能流向制度最高層的人物。在這種情報的傳遞中,契卡機構使整個國家的決策打上了自己的印記。克格勃主席根據個人傾向,決定哪些信息應該提供給領導人,克里姆林宮事實上被克格勃洗腦,在某種程度上成了克格勃的玩偶。

一個制度之所以會採用特務政治,往往是由於以為這種政治最能消滅潛在的威脅,從而最大限度地保證權力的安全。然而,事實的發展往往正好相反。在中國,明朝的特務政治成為削弱王朝最經常也最強大的體制。在蘇聯,契卡機構同樣起到了這種作用。斯大林利用契卡機構製造大規模恐怖的同時,也使貝利亞產生取而代之的異想,斯大林之死的詳細過程仿如燭影斧聲。在直接導致蘇聯解體的1991年「國家緊急狀態委員會」政變中,克格勃充當了衝鋒隊。克格勃根據「法定權力」切斷了戈爾巴喬夫與外界的通訊,並對他實施軟禁,它的主席克留奇科夫不僅參加緊急狀態委員會,而且事實上是政變的策劃者和主要操作者,克格勃武裝力量「阿爾法」特別分隊則是政變者倚靠的重要力量。名為「國家安全委員會」的特務機構,終於被證明為對國家安全最具威脅的力量。

失敗的政變改變了歷史,契卡機構摧毀了自己存在的最後一點理由。隨著蘇聯的解體,作為一種制度的克格勃終於在前蘇聯地區消失。如今,無論該地區的那些國家實行著怎樣的制度,那裡的人民至少免受國家機構夜半敲門之驚。然而,契卡主義作為一種「樹立敵人」、「將敵人消滅于萌芽狀態」、從而走向壓制人的自由意志的思想體系,並不會輕易從這世界上消亡。

「主義」比制度更加頑固。契卡機構最大的罪惡,就在於它產出了一種叫做「契卡主義」的怪胎。在這種「主義」之下,「社會的每個成員都互相監視,而且有義務告密。每一個人都屬於大家,大家也屬於每一個人。就所處的奴隸地位來說,所有奴隸都是平等的」。人們對契卡主義厭惡到如此程度,以至於契卡機構的首腦竟然都對它啐口水,這恐怕也是那些不斷為它添磚加瓦的人們所沒有想到的吧。人類公理得到昭彰的過程或者真的緩慢,但也不是遙遙無期。

(編者按: 「豹死猶留皮一襲」
解:蘇聯象一隻豹。共產黨體系解體了,但是表面卻象留了一張皮一樣被中國政府繼承。因為此時的中國人民也已不相信共產主義了,只不過是中國當權者想利用共產黨形式維持政權而已。——摘自《解梅花詩后三段》(http://www.falundafa.org/book/chigb/jjyz2_35.htm))

注:瓦.巴卡京著,非琴譯:《擺脫克格勃–克格勃最後一任主席回憶錄》(北京:新華出版社,1998)。

來源:新生網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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