樂之大用

2013年03月30日 20:21     評論»

中國素稱禮儀之邦。禮樂教化一直伴隨著華夏民族,維繫著神州大地五千年來的神傳文明。傳說自盤古開天闢地時就有「長鼓」之舞,女媧有「充樂」之舞,伏羲氏有「扶來」舞,神農氏有「扶犁」舞。黃帝以降,又有《咸池》,《大章》,《紹》,《南風》,《大濩》,《大武》等。歷朝都有其特製的樂章。

聖王們深知:心是善本,也是惡源。要止惡揚善,拯救歸正人心,唯有天道。人生之初,性本善良平靜,有感於外物的誘惑而生好惡之情,好惡之情得不到節制就會被外物同化而失去先天平和善良的本性,進而邪念叢生,無休止的追求私慾,邪惡放蕩,無所不為。如此則天下大亂至矣。於是聖王們根據天地的中和之道制定了禮樂,樂以正其心,禮以正其行,用禮樂把人心調控統一到中正平和的天地之道上來。

《禮記·樂記》曰:「大樂與天地同和,大禮與天地同節」。高尚美好的音樂與天地同和,文明盛大的禮儀與天地同序。與天地合其德,就是德音、雅樂、正聲。與天地不合就是邪僻,就是溺音、淫聲。聖王用與天地合其德的大樂調和人的心志,用與天地合其序的大禮節制人的行為。人的心志行為都符合天地之道了,自然就天下大治而國泰民安了。

那麼,音樂真有這麼大的作用嗎?

古人早就認識到:天道中和是自然規律,順之則昌,逆之則亡。所以才有物極必反、過猶不及、允執厥中、持中守正等古訓。聖王制定的大禮大樂,中正祥和,與天地同德同序。與天地等同,於是也就有了天地那不為而成、不言而信、不怒而威的無邊法力。《尚書·益稷》曰:「簫韶九成,鳳凰來儀。」虞舜時的樂章簫韶之曲,連續演奏九章,鳳凰也飛來隨著樂聲翩翩起舞。蕭史弄玉吹笙吹簫,感化天地,引來赤龍紫風,雙雙乘之,成仙升天而去。雅樂能感通天地神靈降示吉祥,何況于感化人心?

所以,古代聖王都重視禮樂教化,都以大樂——德音、雅樂、正聲來調和端正人心,進而安邦定國。

對個人來說,雅樂能和神安體,善化人心,提高人的道德境界。孔子在齊國聽習韶樂,竟三月而不知肉味。他感嘆說:沒想到聽音樂竟到了這種地步!據說師曠彈琴時,馬兒會忘記吃草,仰起頭側耳傾聽;覓食的鳥兒會忘記飛翔,翹首迷醉,丟失口中的食物。足見其雅樂感人化物作用之大之深。

禮樂之教能和同民心,移風易俗,使國治民安。孔子的弟子子游在武城做官,注重以禮樂教化百姓。城裡經常一片弦歌之聲。子游見到孔子說:「我時常聽先生說:『君子學了禮樂就會愛人,小人學會了禮樂就會和順。’我之所以用禮樂來教化他們,就是讓他們能有修養。現在城裡的百姓都講究禮讓,和睦相處。這正是我初時為政的目的。」孔子聽了非常高興。在子游的治理下,武城邑一直太平安寧。

對聖人來說,雅樂教化人心,勝過雄兵百萬。

舜帝時有苗不服,大禹欲武力討伐。舜帝曰:「不可,德政教化不夠而動用武力,這不合治國之道。」於是修明德政教化三年,令人們手持干戚起舞,以美德舞樂代替武力感化對方,終於不戰而屈人之兵,使有苗降服。

孔子周遊列國,游到匡地,被匡人重重圍住,且越來越緊急。弟子們都很恐慌,孔子卻彈琴唱歌,聲不絕耳。子路進見說:「先生為什麼還這樣快樂啊?」孔子說:「過來,我告訴你!我躲避困境很久了,但總免不了受困窘,這是命運啊!我求通達也很長時間了,卻總不能通達,這是時運不濟啊!處在堯、舜的時代,天下沒有受困窘的人,並不是因為他們特別聰明;處在桀、紂的時代,天下沒有通達的人,不是他們不聰明,而是時運造成的。在水中航行而不避蛟龍,是漁夫的勇敢;在陸地行走而不避犀牛、猛虎,是獵夫的勇敢;刀劍交叉在胸前,視死如生,是壯士的勇敢;知道受困窘是命中注定的,通達是天時造成的,面臨大難而不畏懼,才是聖人的勇敢啊!仲由,泰然處之吧!我的命運是受上天制約的啊!」於是,孔子彈琴,子路與眾弟子唱和。沒過多久,圍軍首領前來謝罪,退兵解圍而去。

雅樂者,君子之所以養義也。雅樂德音,是君子用來修養道義的。「德成而上,藝成而下」。道德的力量是永遠高於技藝的。道高德崇的聖人君子要降服那無道德薄之人,自然不費吹灰之力。舜帝舞樂服有苗,孔子弦樂解圍,諸葛亮空城彈琴退敵,不都是這樣嗎?

孔子曰:「故遠人不服,則修文德以來之」。文德,就是相對於「武功」而言的「文治」,就是禮樂教化。禮樂教化的「文治」之功,實在是遠遠勝過不得已而用之的、勞民傷財的「武功」的。是故君子修身治國平天下,禮樂不可以須臾離於身也。

古代聖王制定禮樂的目的,並不是為了滿足人們的享樂,而是為了引導人們節制自己的好惡之情,從而返回到為人的正道上來。

為人的正道,就是聖王以天地之道為依據,給人類制定的一系列的道德、行為的準則、規範等。這就是禮。

禮與樂密切相關,相輔相成,樂正則禮正。舞樂感化人心、移風易俗之大用,是潛移默化的。舞樂正則人心正,人心正則行為正。人人各安其分,社會自然就安定。反之,舞樂亂則預示著人心的浮動與不安分,長此下去必然導致禮崩樂壞,社會大亂不治。所以,在春秋末期禮崩樂壞的時代,孔子疾呼:「非禮勿視,非禮勿聽,非禮勿言,非禮勿動」。

魯國的季氏八佾舞于庭,孔子氣憤的說:「是可忍也,孰不可忍也!」佾是古代樂舞的行列,也是表示社會地位的樂舞等級與規格。一佾指一列八人,八佾八列六十四人。《周禮》規定,只有天子才能用八佾,諸侯用六佾,卿大夫用四佾,士用二佾。季氏是正卿,只能用四佾,他卻用八佾。孔子對於這種破壞禮制的僭越行為極為不滿,因此,在議論季氏時說:「在他家廟的庭院里用八佾樂舞,對這樣的事情也能夠容忍,還有什麼事情不能夠容忍呢!」

八佾舞于庭,看似小事一樁,而其實質卻是在破壞維繫社會安定的禮制,關係到魯國以至於天下的安危,所以孔子氣憤不已。

與高雅的樂曲能感通天地神靈降示吉祥一樣,邪僻的音樂也會惹怒神靈而招致災禍。當初商紂王身為天子卻不尊天道,不聽與天地合其德的雅樂正聲,卻命樂師師延作長夜靡靡之樂,以致亡國。武王伐紂時,就連為紂王作曲的師延也抱琴投濮水而亡。

春秋時,衛靈公要去晉國,途中在濮水邊住宿。半夜時分,衛靈公聽到一陣琴聲,問左右,都說不曾聽到。衛靈公叫來樂師師涓,說:「我分明聽到有琴聲,問左右,卻都說不曾聽到。那情形好象是鬼神在彈奏。你替我聽聽,把它記錄下來」。師涓便端坐撫琴,邊聽邊記錄,忙了一夜。第二天晚上又練習了一宿。然後便隨衛靈公到了晉國。

晉平公設宴招待衛靈公一行。酒興正濃的時候,衛靈公說:「我來貴國的途中,聽到一種新樂,請演奏給您聽聽。」晉平公便讓師涓坐在晉國樂師師曠的旁邊演奏。師涓還沒彈完,師曠就手按琴弦制止說:「這是亡國之音,不能再彈下去了!」晉平公不解,師曠說:「這樂曲是師延作的。師延曾為紂王演奏這靡靡之音,後來武王伐紂時,師延東逃,抱琴投濮水而死。所以聽到這樂曲的地方一定是在濮水邊上。而最先聽到這樂曲的人,他的國家也一定會衰亡!」晉平公說:「我就愛好音樂,就讓我聽完吧。」師涓便一直彈到曲終。

晉平公問師曠:「樂曲中還有比這更感人的嗎?」師曠回答「有。」晉平公要聽,師曠說:「您的德義修為不夠,不可以聽它。」平公執意要聽,師曠只得彈奏。彈第一段時,就有十六隻黑仙鶴聚集在廊門口;彈第二段時,仙鶴們竟伸長脖子鳴叫,展開翅膀飛舞。

晉平公大喜,站起來給師曠敬酒。落座后又問:「還有沒有比這更感人的?」師曠說「有。從前黃帝曾用它來大會鬼神,如今您的德義修養不夠深厚,不可聽它。如果聽了,將招致災禍。」平公說:「我已經老了,所愛好的就是音樂,就讓我聽聽吧。」師曠無奈,只好操琴彈奏起來。彈第一段時,有白雲從西北天邊湧起;彈第二段時,大風颳起,大雨緊隨,廊瓦吹飛。左右大臣們一個個嚇的東奔西跑,四處逃命。晉平公嚇得匍匐著躲在走廊旁邊的房間里。

此後,晉國大旱三年,赤野千里,晉平公也從此一病不起。

同是一首樂曲,黃帝聽之吉祥,平公聽之招禍。為什麼呢?道德高低以及動樂的目的不同的緣故。高雅的音樂是君子用來修養道義的。黃帝以天子之尊、合天之德,演奏與天地同和的大樂來酬謝天地神靈,此乃天人合一的得道之舉,自然吉祥。而晉平公僅諸侯之位、道德尚不及諸侯,卻執意要聽與天地同和的大樂,用以滿足自己的耳目之欲。這種用合天之樂來快意一己耳目之欲的行為,非但無益於養義,反而助長了人的私慾妄念。這是對天地神靈的褻瀆,對大禮大樂的破壞啊!豈能不遭天懲!

荀子曰:「榮辱之來,必象其德」。吉祥、天佑與災難、天譴,都是自己的人心招來的。《黃帝內經》曰:「正氣內存,邪不可干」;「恬淡虛無,真氣從之,精神內守,病安從來?」假如晉平公能聽從師曠的勸告,節制人慾,修養德義,不作非分之想,恬淡虛無,精神內守,處處謹遵諸侯之禮行事,那隻會得到上天的賜福保佑,又怎麼會帶累的晉國百姓也為之遭殃呢?

《史記·樂書》曰:遠古聖王之所以制定並推行雅樂,並不是為了娛樂人心,快意縱慾,而是為了治理好天下。端正教化都是從端正音樂做起的。音樂端正,人們的行為也就端正了。雅樂就是來動蕩人的血脈,通流人的精神而調和端正人的身心的。雅樂的功能,就在於它對內端正人的心意,對外區分人的貴賤;在於用它對上侍奉宗廟祖先,對下轉化平民百姓。禮儀是由外表進入的,音樂是從內心產生的。因此,君子不可以片刻離開禮儀,片刻離了開禮儀,那麼兇狠傲慢的行為就會侵蝕人的外表;不可以片刻離開雅樂,片刻離開了雅樂,那麼奸詐邪惡的念頭就會侵蝕人的內心。雅樂是君子用來修養德行而防止淫逸的。因為淫逸的行為就是由於沒有禮儀的約束而產生的。所以聖王讓人們耳聽《雅》、《頌》之音,目視威儀之禮,足行恭敬之容,口言仁義之道。如此,君子即使整日與人交談,邪惡的東西也無由侵入他的身心了。

君臣上下、舉國百姓的言行視聽,都符合大樂大禮而天下不平者,自古及今,未之嘗聞。

注:主要參考書目:
【1】《十三經註疏》〈禮記·樂記〉
【2】《史記》〈樂書〉
【3】《論語》
【4】《莊子》〈秋水〉

文/濁世清蓮 來源:明慧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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