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宋诗人的春诗

2013年10月26日 12:33     评论»

◎百志

【明心网】偶然翻开《千家诗》,那一页有几首七律,讲得都是「春」。这几首诗都是耳熟能详,甚至朗朗上口。不过,放在一块,却可以见到不同作者的个性。

例如,一样是宋朝人写「春」,文学家苏轼和王安石分别写「春宵」、「春夜」,偏于阴柔之美。而理学家程颢与朱熹就写「春日」,重于阳刚之气。

选题之差异,或许来源于诗人的志业之别。不过,诗人的独特个性往往也在诗中表露无遗。

先看苏轼写的〈春宵〉:「春宵一刻值千金,花有清香月有阴,歌管楼台声细细,秋千院落夜沈沈」。苏轼描写的这个春宵是浪漫的、有趣的。诗人享受著这一春宵的美景,领著读者进入那一个美好的夜晚。

同样是春夜,王安石笔下的诗,便透露著清冷峻峭:「金炉香尽漏声残,剪剪轻风阵阵寒,春色恼人眠不得,月移花影上栏杆」。

金炉不是一般的炉啊!「金炉香烬」是甚么感觉?王安石好像「富贵僧人看残灰」。我总觉得有点「何不食肉糜」的高傲感觉。而且,修得也不算好,心静不下来,还听见漏声(计时器)的残声啊!

光是这一句,就说明了:这个春夜,王安石睡不著觉!好好的春宵,人家苏学士可是歌管楼台声声细呢!

然后,好好的春夜,寒意竟上来了!其实,这是一种寂寞。于是,王安石抱怨了:「春色恼人眠不得,月移花影上栏杆」。其实,不是春色恼人,而是王安石心不净,这个春夜勾著他的心。

王安石终究是诗人,文笔细腻得很。「月移花影上栏杆」讲得又含蓄、又美,音韵感人。「栏杆」是一种画地为牢的心理象征,王安石把自己关起来,却看著月移花影的流动,算是枯坐心牢者的共同经验。

读著这首诗,我感觉到:人间香炉有杂味,七情六欲烧不尽。

回过来看「春宵一刻值千金,花有清香月有阴」,苏学士的春宵倒是令人羡慕的。有了那种春宵,谁会愿意像王安石的呢,那不是太别扭,硬是要跟自己过不去吗?

其次,再来看看理学家的「春诗」。

程颢的〈春日偶成〉:「云淡风轻近午天,傍花随柳过前川,时人不识余心乐,将谓偷闲学少年」。

这就是知识份子写的诗。宋代的知识份子不是学科学,得诺贝尔讲的那种。当时的知识显学是:理学。

这首诗像不像孔夫子的心境:「莫春者,春服既成;冠者五六人,童子六七人,浴乎沂,风乎舞雩,咏而归。」

其实,朱熹写的〈春日〉:「胜日寻芳泗水滨,无边光景一时新,等闲识得东风面,万紫千红总是春。」也有几分「风乎舞雩」的味道。

这两首理学家的「春诗」,总想用诗来讲个甚么道理。这也是宋诗的大毛病。

唐朝人就不会去讲甚么道理,他就是很自然的。我常常觉得,苏东坡是宋朝人里的异数,从他的文学风格来看,苏学士即使是唐朝人,也算是豪迈率性的了!

唐朝人写春诗,不会像王安石那样别扭,也不会像理学家那般「寓意」。他是很自然的,率性地写情写景,自然而成新韵。

例如,孟浩然的〈春眠〉可能是唐人五绝之首:「春眠不觉晓,处处闻啼鸟,夜来风雨声,花落知多少。」多么率性自然呢?这首诗里却又含蓄地铺陈出来,妙处自可观之。

其实,孟夫子的风流个性,李白早已提示过了。他说:「吾爱孟夫子,风流天下闻」、「醉月频中圣,迷花不事君」。

写诗写到这样,真算是本事了!

《千家诗》里,还有两首唐朝人写春的七绝。我其实不是很喜欢,因为文字虽好,奈何官气十足。

杨巨源的〈城东早春〉:「诗家清景在新春,绿柳才黄半未匀,若待上林花似锦,出门俱是看花人。」这诗有那种早起的鸟儿有虫吃的味道。

理学家的春花开在水边、文学家的春花开在月下,杨巨源的春花开在「上林」。当然啦,上林才是他关心的舞台。另一首韩愈的〈初春小雨〉也是一样。

「天街小雨润如酥,草色遥看近却无,最是一年春好处,绝胜烟柳满皇都。」韩愈的烟柳在哪呢?不就是在「皇都」吗?

所以,韩愈被批评为「官迷」不是没理由的。其实,唐朝人凭诗取士有其好的一面,但是许多诗带著媚俗、取宠的味道,也就不可避免。

身在朝中,难免几分官味。因此,韩愈的春诗带点君王雨露化为草木之恩甚么的,也就值得我们原谅了!@

(大纪元)

来源:新生网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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